「自由」的意義

有些人認為「自由」一詞具有許多意義，另外有些人以為不是如此(註１)。這個「爭論」一半是事實問題，但另有一半卻是語意問題。為了明白這點，我們必須首先瞭解人們如何追問一個語詞的意義。

如果不是為了哲學上的精密區分，通常發問一個語詞的意義為何和發問該語詞所代表之事物為何，兩者是可以互相通約，互相轉化的。比如，當我們被問以

（一）「人」（這一語詞）的意義為何？的時候，我們可以回答說：

（二）人就是理性的動物。而不一定得回答說：

（三）「人」的意義就是「理性的動物」（之意義）。可是，嚴格地說，（二）理該不是（一）的答案，（三）才是（一）的答案。（二）理該是底下（四）的答案。即：

（四）人為何物？

不過，一般言之，我們並不需要如此嚴格，因為我們相信（一）和（四）是互通的。追問「人」這一語詞的意義之為何，可以轉化為追問人這種動物之為何；反之亦然。由於（一）與（四）的這種互通性，因此對於（一）的回答很容易轉變為對於（四）的回答；同理，（四）的答案也可以輕而易舉地轉化為（一）的答案。

同樣的，底下的（五）和（六）也是互通的：

（五）「自由」（一詞）的意義為何？

（六）自由為何物？

因此，對於（五）和（六）的回答，也可以很容易地互相轉換。

那麼，人們如何追問一個語詞的意義呢？基於上述的理由，我們先來察看人們如何追問一個語詞所代表的事物為何，因為我們說過兩者的答案是互通的。

當人家問我們「人為何物？」時，我們固然可以如前述地回答說：

（二）人就是理性的動物。可是我們也可以如此回答：

（七）人就是黃人、白人、黑人、紅人等等 (註２)。以（二）這種方式回答，是指出人的（根）本（性）質（或稱界定性徵），而以（七）這種辦法作答，則是列舉人的種類或個例。這兩種對於（四）的答案，都可以分別轉化為對於（一）的答案。要對（一）加以回答，如果我們採用的是對應於（二）的方式，則我們說它指出了「人」這語詞的意含或內涵；反之，如果我們採取的是對應於（七）的方式，則我們說它提出了「人」這語詞的指涉或外範。通常我們把一個語詞的意含（內涵）和指涉（外範）稱作是該語詞的意義之兩層面。

所以，追問一個語詞的意義可以由兩方面入手。或是說出該語詞所代表的諸（種）個物，或是標定該語詞所代表之事物所共有而且特有（別的其他事物所沒有）的性質。追問「自由」一詞的意義時，情況也完全一樣。

當我們被問以自由為何物時，我們可以說：

（八）自由就是無拘無束。

但我們也可以說：

（九）自由就是思想的自由、言論的自由、遷徙的自由、……、喝酒的自由、看黃色電戲的自由、……、吸毒的自由、殺人的自由等等(註３)。

倘若我們把（八）和（九）加以改寫，分別將它們轉換為對於（五）而不是對於（六）的答案時，則所成的分別陳示了「自由」一詞的意含（內涵）和指涉（外範）。「自由」一詞的指涉和意含構成了「自由」一詞的意義。

現在我們可以分別回答底下的諸問題：

（十）「自由」一詞有許多指涉嗎？

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在（九）裏我們業已陳列了許多種不同的自由。

（十一）「自由」一詞有許多意含嗎？

答案似乎是否定的。上面的（八）裏所列的好似囊括了一般所瞭解的自由的本質。

（十二）「自由」一詞有許多意義嗎？如果這一問題的意思是：

（十三）「自由」一詞有許多意含和許多指涉嗎？則答案似乎是否定的，因為（十一）的答案似乎是否定的緣故。當然，如果（十二）的意思是：

（十四）「自由」一詞有許多意含或者有許多指涉嗎？那麼其答案顯然是肯定的，因為（十）的答案乃是肯定的緣故。

不過，我們得留意一下，許多時候我們是把「意義」當作「意含」（或稱「含義」、「內含」、「義涵」等）使用的。於是當我們道說自由的意義時，我們想說的是自由的意含。在這樣的理解之下，則「自由」似乎並沒有許多意義，因為自由並沒有許多本質。它的本質似乎就是慣常所瞭解的無拘無束。

總之，自由有許多種類，但它似乎沒有許多本質；同樣的，「自由」一詞具有許多指涉，但它似乎沒有許多意含。

２

回答了上述的問題之後，現在我們要來對「自由」一詞的慣常意含－或是對一般所瞭解的自由的本質－加以簡略的檢討和解析。也就是說，我們要發問：上述的（八）是否適當地道出了自由的本質？

首先我們要注意，「自由」一詞可以運用到人之上，運用到其他動物之上，也可以運用到植物甚或無生物之上。當應用到人之上的時候，它指的可以是心靈的活動，也可以是身體的運動(註４)；而當運用到其他事物之上時，它指的常常是彼等的運動或成長。這些是「自由」一詞的基始用場。從這些用途當中，我們可以觀察到「自由」一詞的意義（指涉和意含），也可以追問出自由的種類和本質。

可是，「自由」一詞還有另一類頗為不同的用場。那就是將它們運用到人為（人造）的一些社會建構或文化建構之上。包括應用來談論或形容語文表詞、文體、社會制度、政治主義等等。比方，我們可以說「自由變數」、「自由詩」、「自由經濟」、「自由主義」等等。這一類的自由，通常是建基於前述的第一類的自由之上，因此可以以它來加以闡釋或解說(註５)。「自由」一詞的這類用法，對於第一類的基始用途而言，可以稱為該詞的衍生用法。

有一點值得在此一提：在第一種（基始的）用法和第二種（衍生的）用法裏，「自由」一詞可以當做名詞，也可以當做形容詞（即「自由的」）使用(註６)。可是只有在第一種用途裏，「自由」一詞才能當做副詞（即「自由地」）使用。這表示在第一類的場合裏，自由是直接與活動、行為、動作、運動等等相關的。這是自由最基本和最原初的型態，也是本文所要討論的自由類別。所以，我們所要解析的是「自由」一詞的基始用法，而不是它的衍生用法。

當然，在我們談論自由的時候，我們所最關切的是人的自由。可是對別的種種事物的自由加以觀察，常常有助於我們對於人的自由之瞭解。所以，我們將不拘泥於只談論人的自由。

與其發問自由為何物，常常不如先考察自由地活動是怎麼一回事；同樣地，與其追問什麼叫做無拘無束，常常不如先設想在什麼條件之下，才可望做到無拘無束地活動。因此我們要從「自由」一詞的副詞用法的解析開始。

首先讓我們觀察底下這些例子：

（十五）氫氣球擺脫了線的牽絆，自由地飛了。

（十六）不要把東西放置吊鐘底下，讓鐘擺可以自由地擺動。

（十七）兩條金魚在玻璃缸裏自由（自在）地游著。

當一條線繫住氣球的時候，它只能在該線的長度範圍內飛揚，無法踰越該線的限制；因此對於它往上飛昇的「天性」（自然性）而言，它不能夠自由地飛揚。可是我們若把該線剪斷，那麼該氫氣球也就擺脫了線的纏絆，順性而自由地往上飛昇了。因此，在這樣的場合裏，「自由地」就是「順性地」，自由地飛就是順性地飛。當然這裏所謂順性是指順著天性或自然性而言，也就是依據自然律而具有或產生的活動傾向之意(註７)。

或許有人會說，氫氣球擺脫了線之後並不是自由地飛，它是受了裏頭的氫氣的驅使而被迫上升的。是被迫的，怎可以叫做自由。可是，這樣的反對是沒有道理的，因為氣球中沒有氫就不叫做氫氣球。含氫是氫氣球的本質的一部份。因此往上飛昇才成了它的天性（之一）。順著此一天性而往上昇，就是自由地往上昇。

或許另外有人會說，為什麼我們要以脫了線的氫氣球為準，因而視往上飛揚為它的天性；不以繫在固定實物上的氫氣球為準，而以依線停浮半空為它的天然性？對於這個問題的答覆也很簡單：以線繫在固定物上並不是氫氣球的本質的一部份，它是繫在固定物上的氫氣球的本質的一部份。對於繫在固定物上的氫氣球而言，依線停浮半空當然是它的天性。它若順此天性而停浮，則它是自由地停浮。

鐘擺的例子也是一樣。鐘擺是設計來行使某種功能的。這些功能構成了鐘擺的本質。比方，它是用來附掛在鐘的某一零件上，當鐘的發條開緊的時候，足以維持它的左右擺動。所以，在整個鐘的機件的脈絡裏，（在某一幅度之內的）左右擺動成了鐘擺的天性（自然性）。如果沒有其他外物擱置在它的運動軌道上，那麼它就能順性地左右擺動。這樣的順性擺動，就是鐘擺的自由運動。

所以，順乎天性就是自由(註８）。順乎某物的某一天性，該物也就有了該項自由。例如：順乎某氫氣球往上飛昇的天性，則該氣球就有往上飛昇的自由；同樣地，順乎某鐘擺左右擺動的天性，則該鐘擺就有左右擺動的自由。要注意的是，我們說，順乎天性就是自由。但是我們並沒有說自由一定是種實際的活動。雖然某物的實際活動本身常常可以用來檢證該物是否具有該項自由。比如，某一鐘擺此時正處於靜止狀態，這未必表示該鐘擺沒有左右擺動的自由。如果沒有外物攔住它的運動道路，只要略加外力，它就能在鐘的發條的張力之下，自由地左右擺動。（當然我們經常以鐘擺的實際擺動檢驗它之具有左右擺動的自由）。所以，自由常常意指一種活動傾向、潛能或是可能性；而不完全意指實際的活動本身。

這表示自由並不是指不受任何外力的影響。有些外力正是某物具有某一自由的必要條件或先決條件。

同時，我們也要注意，自由並不是籠統地漫無限制之意。比如，鐘擺只在某一幅度內左右擺動，這才是它的自由擺動。如果我們強加外力，令它超過自然局限地擺動，則該一擺動反而不是鐘擺的自由運動。因此，自由並不一定意指超越自然律的限制(註９)。往往自由只是在自然規律之內的順性而發之可能性而已。這就是我們前述的順乎天性之意。這一點是非常重要的。因為常常有人以為宇宙間的一切事物都受自然律的支配，因此一切事物皆無自由可言。若一定要談自由，則只有認識了這種自然律的（物理）必然性－即我們說的自然性，才算是獲得了自由。這是一種混淆(註10)。

自由也並不一定得完全無拘無束。拿魚缸裏的兩條金魚為例。第一，兩魚只能在魚缸的範圍泳游，因此牠們是受限制受束縛的。第二，由於有兩條魚在一起，為了避免彼此碰頭，牠們是無法為所欲為的。可是為什麼我們依舊可以說牠們在魚缸裏自由地泳游呢？原來對於「游躍於水」這一目的而言，牠們並沒有受到外物的干擾。至於牠們游泳的範圍和軌道，在此並不重要。當然如果魚缸加大，則牠們有更多活動的餘地；類似的，如果缸內只有一條魚，那牠就有更多的游法。這提示我們有關自由的兩件事：

（一）自由往往是可以有等級區分的。我們常常可以有頗自由、很自由、十分自由、極為自由等等；或者頗不自由、很不自由、十分不自由、極不自由等等。而不是只有自由與不自由之二分而已。也就是說「自由」一詞常常是個相對的語詞，而不是一個絕對的語詞。不過我們可以發問：世上是否有絕對的自由（自由到頂點）或絕對的不自由（不自由到極致）呢？這個問題含有許多複雜的牽連，因此我們暫時不在此文中討論。

（二）自由之判定要在某一目的的光照之下為之。比如，對於游躍於水這一目的而言，上述的兩魚是有自由的。可是對於游躍於淵這個目的而言，彼等就沒有自由。這一點在討論人的自由時，特別值得重視（註11）。

人是具有欲望的動物。欲望可以分為兩類：一是自然的欲望。比如飢餓時之欲求覓食果腹，危急時之企圖躲閃迴避等。這類的欲望在人的生長過程之中，是自然地養成的，它是（或導源於）人類的自然性的一部份（註12）。另一類的欲望或可稱之為社會的欲望。它是在一個社會體系之中產生或養成的。例如，追求財富的欲望，實現政治理想的欲望等等。可是這兩類欲望常常不是可以清清楚楚地截然劃分的。尤有甚者，第二類的欲望往往直接或間接地建基於第一類的欲望之上；兩者常常有很密切的關聯。不過，為了討論的方便，我們姑且以這樣的二分為準。

這兩類的欲望有時是會互相衝突的。比如，陶淵明之不為五斗米折腰，文天祥的捨生取義就是此一衝突的明顯而具體的表現。

當人們追求著自然欲望的滿足時，如果沒有外物或外力對他加以阻擋，則他能夠順利地企圖達成他的目的。他也就具有達成該目的的自由。比方說，一個人在飢餓中產生覓食的欲望，看見鄰近可餐的水果，這時如果沒有外物對他加以阻撓，那麼他就可以設法去採摘。這裏，自由仍然沒有意指全無限制；也不是要等到某一行為實際完成了，他才算有該種自由。例如，該人飢餓時看到的美果可能長在太高的樹上，或是長在深水大河的對岸，令他摘取不到。可是，只要沒有外力阻擋著他的嘗試，那麼對於採果充飢這一目的而言，他仍然是有自由的。這類的自由和以前我們說過的順乎天性的自由，可以歸為一類。所謂免於飢餓的自由就是這類自由的例子。

社會的欲望是具有心靈活動的動物所特有的。人類是具有心靈活動的動物；因此社會欲望在人類中特別發達。這樣的欲望經常不是直接依據人的天性而來的，它往往是某種社會價值或社會理想之下，陶冶培育出來的。很顯然，這樣的欲望是後天養成的；因此不是直接由人類的天性得來的。所以與滿足這類欲望（或其目的）相干的自由，也就不是我們前述的順乎天性的那種自由了。

比如，一般所謂的言論自由，那並不是一種自然的需求。那是在一個政治體系和社會制度裏才產生的欲望。這類的欲望常常夾帶著對於理想的體認和對於價值的讚擁，它往往是在取捨抉擇裏產生出來的。因此它不可避免地是心靈活動的成果。對於尋求滿足這一類的欲望（或其目的）的人不加以阻礙，則我們可以說該人就具有該項的自由。這是一種隨心所欲的自由。正如我們上面所說：順乎天性就是自由；現在我們也可以說：順乎心意就是自由（註13）。

在這裏有件事值得一提：上述的兩類自由，即順乎天性的自由與順乎心意（意志）的自由，是可以沒有混淆地加以區別的。可是，常常由於我們對於諸自由的名稱沒有嚴格和精確的定義，某一自由到底是順乎天性的自由，抑或順乎心意的自由，往往難以決定。比如，以言論自由為例。這應該是屬於第二類的自由（即順乎心意的自由）；因為言論自由不只意味著開口講話的自由而已，它更意指那些為了某一主張或理想而議論而倡言的自由。不然的話，剛剛牙牙學語的幼童，愛說甚麼就說甚麼，隨便亂說，最有言論自由了！

一般被壓制的言論自由並不是開口說話的自由，而是發言議論的自由。同樣的，一般被當著人權保傽的自由，也是順乎心意的那類自由，而不只是順乎天性的那類自由。

沒有區分這兩者，常常帶來一些其他的混淆。比如，有些人要把言論自由當做人權來提倡，就立論說，那是一種天賦的人權；也就是說，那是人人與生俱來的。這似乎是混淆了開口說話的自由與一般所謂的言論自由。混淆了順性而發的自由與隨意而發的自由。基於這一混淆，人們就很容易把應該擁有的自由說成是本來就有（與生俱來）的自由。甚或試圖以本來就有來支持應該要有(註14)。

「自由」的確含有無拘無束之意。可是我們必須更精確地瞭解所謂無拘無束是什麼意思。依據上文的解析，那並不是意指漫無限制或絕無限度的意思。我們上面所提出的順乎天性與順乎心意（意志），就是試圖對「無拘無束」給予一個較為精確的註解。

順性而發的自由與隨意而發的自由，有時是彼此衝突的。同樣的，就是同類的自由裏，不同名目的自由之間也會是互不相容的。不過，我們要注意，這裏所說的諸自由之間的衝突或不容，實在是個縮略的說法。它所指的是某些自由所分別導發出來的活動（或實際效果）之間的衝突或不容。自由本身只是個可能性。許許多多的可能性都可以在一起交陳並列。可是實現這些可能性的活動之間就可能互相衝突，彼此排斥。因此，就是在同樣值得稱許，值得讚擁的自由之間，我們也常常需要區別分辨，選取抉擇(註15)。

當然，有些自由是值得讚擁的，另外有些自由則是應該加以排斥的；有些自由是值得當做人權加以保障的，另外有些自由則是應該加以節制或加以廢除的。所以，籠統而不加細分地道說自由即是人權，這是種過分簡單而容易引起混淆的說法。同樣的，只含混地宣揚所努力奮鬥的目的在於爭取自由，也是個危險的口號。我們必須追問：什麼自由應該當做人權加以保障？我們所努力奮鬥的目的在於爭取什麼樣的自由？

（後記：本文之作是因讀（註１）中所引黃氏文字有感而發的。一九七三年一月九日）

（1）前一觀點參見張佛泉所著「自由與人權」一書。後一觀點可參見底下一文：黃展驥：西方「自由」的意義糾紛，「學苑」，一九七二年十一月一日號。

（2）如果我們對（七）不滿意，認為它是個循環界說，則可將之改寫為：（七）人就是黃皮膚的理性動物、白皮膚的理性動物，黑皮膚的理性動物、紅皮膚的理性動物等等。不過像（七）這樣的界說是否循環，往往因不同的自然語言而異。

（3）參考（２）。

（4）當然此兩者常常是息息相關的。但是兩者終究的關係如何，則是哲學上很複雜的心物關係論裏的主要問題。

（5）至於這兩類自由的實際關係如何，我們暫時不加討論。

（6）我們可以進一步藉研究形容詞、副詞與名詞之間的關係，去加深對於兩類自由的關係之瞭解。

（7）有些人認為自然律是種必然的定律，因此要把這樣的自然性稱為必然性。作者以為在此「自然性」一詞遠較「必然性」一詞適當而不易引起誤解。不過，如果我們一定要呼之為「必然性」，則宜稱之為「物理（的）必然性」以別於邏輯的必然性。我們知道物理的必然性是會因為不同的科學理論或科學假定而改變的。

（8）但是我們並沒有說：自由就是順乎天性。參見底下的討論。

（9）我們只說：自由並「不一定」意指超越自然律的限制；但我們並沒有說：自由「一定不」意指超越自然律的限制。參閱（８）及底下的討論。

（10）這是一種頗為複雜的混淆，其中牽涉到哲學上的決定論與非決定論之爭。我們無法在此討論。

（11）一般言之，目的這一概念只適用於有心靈的生物。至於它是否也可用於其他生物，甚至無生物之上，這在哲學裏是有爭論的。有些人相信造物主創造這宇宙是有個目的的，每一個居於宇宙間的個物也都各自有存在的目的。

（12）這裏所謂的自然欲望，並沒有意味完全不經學習，天生得來之意。

13）同樣的，我們也沒有說：自由就是順乎心意。參見（８）。

14）這是一種思想上的謬誤，作者曾經將它稱為「訴諸自然的謬誤」。參見「異鄉偶書」（上），三民書局出版

（15）同樣的，這也只是一個縮略的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