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傑
從七月一日起,在香港遊行示威,將與殖民地時代一樣,重新成為一件危險
但遊行示威,是一種帶刺的情懷。沒有一種社會活動像示威那樣,把青春、
理想,跟坐牢、殺頭連結得那樣貼切。示威,是年輕人在愛情以外的另一個
俄羅斯輪盤。如果人的一生沒有左傾過,就等同虛度了芳華,那麼一個人一
生從沒有示威過--尤其是當他是知識分子--也就等如從沒有戀愛過一樣
示威的最適當年齡,是大學時期,至於空間和時間,其對象是哪一個無名的
政權,都不重要。披著白色圍巾、穿著湖水藍長衫的年輕人,用左手雄姿英
發地撰寫馬克思主義的社會論述,刊登在校園的雜誌上,又用右手深情瀟灑
地寫情信,偷偷寄給女宿舍的一扇在夜間還亮著燈光的窗子。在這兩者之間,
青春的洪流,匯集在一場沸沸揚揚的大遊行裡。在校園集合出發,向命運一
個未知的目標遠征。當旗幅和標語,與飛揚的頭髮一道在風中舉起,示威隊
伍裡,有一個仍懷著小產階級立場的人,依依地回過頭來,深情地向女生宿
而像所有完美的愛情都通向教堂,每一場示威,都要受到軍警的鎮壓,才達
至無憾的高潮。騎警的木棒重擊在年輕的軀體上,碎了的眼鏡遺在鵝卵石的
街道上,一些人被捕,另一些人灑下了鮮血、傳單、標語和遺書,見證一段
大時代的文藝作品,都少不了一場示威,像小說《齊瓦哥醫生》和《紅岩》,
示威都發生在故事前面的章節。在示威後的翌晨,一些人成了變節者,另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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