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五年前我開始有一個想法,假定有一天我成為一個兒童玩具製造商或是兒童玩具設計人的話,我一定要設計和製造一組兒童玩具,名字就叫做「邏輯」。這組玩具除了供兒童遊樂之外,最重要的功能是讓兒童們在遊樂的程序中學習一些最基本的邏輯概念,使他們在潛移默化之中,至少分清什麼是邏輯的,什麼不是邏輯的。這樣的玩具可以不止一組,我們可以依兒童的年齡設計幾組精粗不同的「邏輯」,讓他們從幼稚園開始就有機會接受有系統而又有趣的邏輯訓練,精進他們思考的能力。可惜事過了四、五年,我仍然不是一個玩具商,也不是一個玩具設計人。我每天坐在研究室面對著滿屋的圖書,每星期有幾天拿著粉筆奔波在課堂上。
一年多的教學經驗使我深深體察到初學邏輯的人急切地需要一本用中文寫成的邏輯書,教給他們最基本又最重要的邏輯概念。今日很可喜地,在大專院校裡,學生們廣泛地在學習邏輯。可是令人遺憾的是,由於教導不當或教材的選擇不慎,學生們對於邏輯往往誤解比瞭解更多。甚至有些人讀了一年的邏輯還不知道邏輯是什麼。他們只隱約地記得在邏輯裡有一些模糊的概念在糾纏交戰;有一套特別的記號在勾心鬥角。學習邏輯本來可以精進我們的思考,可是在我們這裡由於教導不當,有時候反而僅僅在年青人有秩序的心湖裡,吹皺一池春水。這是目前我們邏輯教學的危機。每一個從事於邏輯教學的人都有義務自我反省並且對於自己的未能盡職接受良心的譴責。看到這樣的情勢,我在焦慮裡鼓起力量。於是考量一下年青人的需要,考量一下自己的能力,開始著手寫這本書。
由於這本書是專為愛好思考的年青初學者而寫的,因此我沒有假定他們具備著任何有關邏輯的準備知識。我只假定他們有一股追求真理的熱情和真誠。因此在不犧牲表達的嚴格之下,我儘可能地用最簡單的方式陳述複雜的內容。有時候,為了學習上的方便與效果,不惜將某些論點一再詳述,前後映照。
我想忠告初讀本書的人:如果你讀完了一遍,發覺它對於你的思考能力有所增益,我建議你從頭再讀一次。你將會發覺第二次閱讀才是進一步瞭解的開始。可是如果不幸你讀完了一遍還不知道它在說些什麼,還發覺它和其他許多邏輯書一樣只帶給你迷惑和疑難,那麼請你不要惋惜,把它丟到字紙簍裡,將它燒燬,不要回顧它一眼。
何秀煌
臺灣大學哲學系
1965年2月10日